我可以也把腿放在椅子上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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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第一次走进UVA图书馆那天,大学还处于冬季假期中,馆内只有很少的人。我找到一张位置很好的桌子面前坐了下来,它旁边的两面都是全景玻璃,而窗外的近处是宁静的校园,远处是起伏的山丘。像往常一样,我把笔记本电脑的充电器插头接上插座,开机,插上耳机并戴上,开始处理一些琐碎的事情。这时,传来一阵人的交谈声,它不仅音量大过我耳机里的音乐声,而且还持续不断。这是怎么一回事?

我抬头看了一眼,原来附近一张桌子上,两位女生相对而坐,有说有笑,不可能是什么学习上的事情让她们如此开心。她们的谈话声和笑声在整层楼回荡。

我开始想,附近值班的馆员既然肯定听得到这多余的杂音,为什么不履行自己的职责出面阻止。紧接着我又意识到,这里是美国大学,情况也许不一样——馆员或许不会操心这些事,就像星巴克的员工不会操心顾客所在的区域发生了什么。这时,我开始注意坐在紧邻着那张桌子旁边的几位男生,他们好像始终专心做自己的事情,没有显示自己受到了困扰。

这时,我才开始考虑到一种可能性:这莫非是美国大学图书馆的常态?随着后来去图书馆的次数越来越多,尤其是开学之后到馆人数显著增长后,这种可能性在我脑海里被证实了。

中国大学图书馆一般都很安静,至少稍好一些的大学都是如此。我有一次在浙江大学图书馆自习,坐我对面的女生用她的一支笔敲打桌面来引起我的注意,并告诉我:“你敲键盘可以小声点吗?”我室友也经历过这样的事。但我们一致认为,我们敲打键盘的声音并不大,并且为此感到一点委屈。我曾经在图书馆主页留言板写到,希望馆员能注意一下经常坐在某个区域的一位女生,她经常一边吃东西,一边疯狂抖腿并用脚敲打地板,一边用夸张的声音敲打键盘。我能够很轻易地观察到这一区域其他几位同学对她的不满。馆员很快回复了留言,说会去提醒她。一般不会有人故意在图书馆制造杂音,但即便是无意制造的杂音,也会被视为道德感不佳的体现。而且,许多人乐意做图书馆的道德卫士。

美国大学图书馆看起来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情况,即便是大声交谈跟学习无关的话题也是很常见的事。我的“大五人格”中的“开放性”指数很高——是的,我对此引以为傲——所以接受新的环境很容易。但是,有一天我听到回荡在图书馆楼层里的欢乐之声是简体中文后,还是本能地感到了一阵不舒服,并且不由自主地用一种不友善的眼光盯了一下那群人。当然,我很快意识到这是不对的。

美国大学里还有一种不同的现象:无论是在图书馆还是上课的教室,许多人会把自己的一条腿或两条腿放在椅子上,并且据我观察,这样做的女生要多于男生。如果说在中国大学图书馆讲话是道德感低下的表现,那在图书馆和上课的教室不把脚放在该放的地方,遭受的待遇那就不仅是被提醒要保持安静,而是被直接轰出图书馆和教室了。

有一次,我在一间教室里听课。那是一间研讨型教室,桌椅是活动的,而选课人数也不多。我前面的一位女生听着听着,拉过来一张椅子,把自己的两双脚放在上面,并且让自己的身子倚在靠背上,同时把右手臂放在桌子上,身体朝向教授所在的方向。这样一来,她就是躺着上课的。有时,她会用右手拿笔在本子上记下一些东西。

教授问,大家有没有什么问题。她举手了,教授示意让她说,她提问,教授回答,她继续追问,并时而在笔记本上写些什么。在这一次交流中,教授走到她面前,而她依然保持着那个躺着的姿势,他们离得很近。学生好像变成了老板,而教授变成了员工,老板在问员工一些问题,如果不满意的话,就会发生不愉快的事情。但教授看起来对此毫不在意。我没有感到诧异,只是觉得这个场面有些有趣。

后来有一次上课,她又开始那样躺着。这时,我也看着我面前的一张空椅子,并把它放在我的脚够得着的地方。我就这样看着它,注意力也从讲课内容转移到那张椅子上。我要把脚放在椅子上吗?放在那上面后,我会有什么感受?当教授和同学们发现一个来自中国的人这样做,会想些什么?白人会不会觉得我做了某种逾越之事?黄种人会不会也这么相,或者觉得我疯了?黑人会怎么看?但我现在至少知道,这并不会影响课程的顺利进行。躺着上课也许会很舒服。

而这是我还没有做到的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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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唐的秋
北唐的秋
1 年 前

教育和文化的不同,使我们觉得差异,而思想的开放程度,也决定了我们与他们创造力明显的区别,我们创造力的不理想,一方面就是太过压抑内心的自己造成的,所以两种文化的较量,各有千秋吧。希望你也可以把中国好的思想带出去,让别人感受中国文化的美妙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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